顧晨異軍突起太過迅速, 在他有意吩咐下，各大門派只知道姓顧，不知道名字, 再加上煉丹師地位尊崇，一般人也不好太過刨根問底。

顧紅雲還在振振有詞：“婚姻大事, 怎能不看八字, 不了解人品, 父親，女兒可不想隨隨便便嫁人。”

顧紅雲驚訝卻沒想別的，她認為父親為她好，可能只是見到對方優秀，一時來不及先答應下來。

青雲真人哪裏知道這些, 不過有顧薇薇呀。

顧薇薇被仆人叫來，相當的不樂意, 今非昔比了，她不想得罪顧紅雲。

青雲真人深深看了她一眼：“宗門有要事等我處理，你好好給妹妹好好說下這事。”

顧薇薇：“......是。”

不是, 怎麽讓她來做這個壞人？

顧紅雲恭敬送父親離開, 冷聲道：“說吧, 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
以前看顧薇薇，她恨卻也不得不承認，對方的確比自己優秀, 可這次築基不知道為什麽, 隱隱約約好像觸碰到了某種桎梏, 只要給她段時間繼續力量, 非常有把握打破。

伴隨著這點, 她心情也變了, 再看顧薇薇，有種在外游歷多年再回到小村莊的感覺。

那曾經大到以為是江海湖泊的原來不過是條小河，路那麽小，出村只有幾步路，所有兒時讓人害怕的喘不過氣什麽都不是。

顧薇薇僵硬笑笑，瞞是沒法瞞，青雲真人能躲她沒法躲，於是咬咬牙粗暴直接：“父親要把你送給顧大師當侍妾。”

顧紅雲千帆過盡的心態差點崩了：“......什麽？”

“妹妹，你別怪姐姐，這事可不是我的主意。”顧薇薇先把自己摘出去，“顧大師正在煉制聚嬰丹，你應該知道，父親困在金丹期多年，不止你，我如果沒婚配，肯定會被許配給大師的隨從當侍妾。”

顧紅雲習慣了這位主的明一套暗一套，深呼口氣：“你竟敢背後如此詆毀父親。”

顧薇薇苦笑：“有什麽可詆毀的，我知道妹妹不信，姐姐可對天起誓，若有半句虛言，讓我修為終生再無寸進。”

修行之人不敢隨便發誓，特別以修為，那可是會產生心魔的。

等聽顧薇薇把事情完整講了一遍，顧紅雲眼前發黑。

顧薇薇雙眼含淚：“妹妹，你可要挺住啊。”

顧紅雲輕啟紅唇：“挺你老母。”

顧薇薇：“妹妹，你.......”

她想說妹妹你竟敢說臟話，堂堂掌門的女兒像個市井潑婦。

顧紅雲揮揮手：“滾！”

顧薇薇：“你......”

顧薇薇時候仔細回想，總感覺顧大師說起顧薇薇語氣的時候好像特別的那啥，她琢磨著，沒準曾經見過，所以早就動了心？

如果真這樣，兩人地位完全變了。

她可能暫時不需要什麽丹藥，但父親母親，整個青雲派金丹期長老，絕對會把顧紅雲供起來。

顧薇薇決絕搖頭：“不，我不能滾，我得陪著妹妹。”

從現在起，伏低做小貶低自己改變兩人的關系。

顧紅雲暫時沒心情搭理她。

以修為發誓，自然說的是真的，父親真要把她送給一個完全不了解，甚至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顧大師當侍妾。

自從被接回來，顧紅雲一直無法接受父親掛在嘴邊的大道無情，接受不了修煉不能見哥哥，難道修士不是人嗎？

直到這次閉關失敗，她才真正隱約明白了那麽一些。

修煉與天鬥與人鬥與命鬥，牽掛太多，有時候可能缺了那麽點一往無前的勇氣。

而無情的另一面，是長生，是讓人可以站在制高點的無上修為。

所以她感覺好像理解了父親長期以來的做法。

然而現在她錯了。

為了聚靈丹送自己親生女兒給別人當侍妾，和山下那些為了富貴把女兒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的父母沒什麽區別。

左不過自私罷了。

顧紅雲靜靜站著，山風吹起身上的大紅色長袍，又輕輕放下，仿佛一朵不斷綻開又合攏的花。

她表情一點點平靜下來。

顧薇薇看的心驚，明明練氣後期，這一刻的氣勢竟然不比築基期差。

時間仿佛凝固住了，不知道過去多久，顧紅雲忽然輕笑一聲，轉身就走。

顧薇薇連忙跟上：“妹妹，你要去哪裏？”

顧紅雲要去問個明白！

議事大廳裏，青雲派明面上的金丹長老幾乎都到了。

聚嬰丹那麽大的事，這段時間裏，每個人都派親信弟子前往丹宗示好，然而結局一樣，根本沒見到人。

“掌門，機會難得，明天要不我們一起前往丹宗拜見顧大師？”

“紅雲性格單純，一個人怕是不行，我門下有一女弟子，長得明艷動人又懂雙修之術。”

“煉丹師通常最喜天材地寶，掌門，我記得藏寶閣還有幾滴萬年靈髓？”

“聚嬰丹據說還未成型便開靈智，一爐不容兩丹，不管放多少材料，每次只能一顆，到時候怎麽分？”

“.......”

看不見的暗流湧動，為了一顆聚嬰丹，為了大道長生，什麽禮義廉恥同門之誼，通通不重要。

顧紅雲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。

眾長老心情激動，個個嗓門不小，她聽的非常清楚。

青雲真人面對門口，第一個看到她，不悅皺眉：“紅雲，你怎麽到這裏來了？”

眾長老紛紛轉頭，之前見到不怎麽放在心上，畢竟築基都不成，天賦也就到那了，可現在，成大道的希望就在她身上。

顧紅雲迎著眾人熱烈目光，表情平靜看著高高在上的青雲真人：“女兒來想問一句，父親是真的決定要把女兒送給顧大師當侍妾嗎？”

她語氣淡淡的，好像沒什麽情緒。

不等青雲真人說話，眾長老先開了口。

“此言差矣，顧大師什麽人物，不知道多少人想當他的侍妾。”

“為什麽不選別人？因為你是青雲派掌門的女兒，顧大師這才高看幾分。”

“這麽多年，你浪費了多少資源，如今也該為門派出點力了。”

“哎，我倒是想讓孫女去。”

“......”

青雲真人心情有點覆雜，他本以為會大吵大鬧，想好了怎麽哄。

親生女兒，說不疼不可能，多年來為了讓她修煉耗費無數珍貴丹藥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“紅雲，不是父親狠心。”青雲真人斟酌了下，嚴肅道，“你築基多次失敗，常理來說修煉之途已斷，顧大師天眾奇才，跟著他，沒準能是番天大機緣。”

顧紅雲好像笑了下：“修煉就那麽重要嗎？以色侍人，和娼/妓有什麽區別？”

議事廳因她這句話短暫凝固。

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，可挑開就成了另一碼事。

有長老輕咳一聲：“若按你的意思，你父親和我等賣女求榮？”

顧紅雲轉過身，譏笑道：“不然呢？”

當著那麽多人，青雲真人要臉，他狠狠瞪了眼這位和他平日裏不怎麽對付的長老，沈聲喝道：“把她帶下去。”

“不用，我自己會走。”顧紅雲倒退一步到門口，“父親既然已經下了決定，女兒不得不遵命，如果顧大師能看上我，我會盡量為父親求一顆聚嬰丹。”

說完，她深深一拜，轉身走了。

還有句話，她是在心裏說的。

生育之恩不得不遵命，可從此後，這恩情算報了。

山風呼嘯了一夜，顧紅雲靜靜坐了一夜。

天亮時分，她脫下紅衣，換了身黑色的。

負責陪她去丹宗的顧薇薇趕來楞了下：“你怎麽不穿紅色了？”

“我本想穿白色。”顧紅雲冷冷打量眼她的一身白，“可是想想有點臟。”

顧薇薇此刻才不在乎這種冷嘲熱諷，想了想低聲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想讓顧大師看不上你？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顧紅雲看著這位昔日最大的敵人，感覺有點幼稚可笑，她壓根沒想過這點，紅色是當初青雲真人選的，說她名字帶紅，女孩家家穿紅色喜慶又好看。

“妹妹，咱們女人的命運哪裏輪得到自己做主。”顧薇薇昨晚睡的不怎麽好，決定抓緊機會改善兩人的關系，她感同身受嘆口氣，“其實能跟了顧大師真的很不錯，到時候任何人見你都得禮讓三分。”

顧紅雲隨意點頭：“成，那回頭我盡量幫你說說，咱們姐妹共侍一夫，共享榮耀。”

顧薇薇：“.......妹妹，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顧紅雲嗤笑：“怎麽，怕了？”

顧薇薇不怕侍奉顧大師，反正要看上早看上了，怕顧紅雲亂七八糟說她的壞話。

只能徐徐圖之，先看能不能入了顧大師的眼再說。

丹宗門口還是那位弟子，見兩人來訪，立刻前往通報，然後老熟人又來了。

不過前幾天還是築基初期的李小武好像......變成了築基後期？

顧薇薇：“......”

顧薇薇不敢置信擦擦眼，直勾勾上上下下打量李小武。

她沒有看錯，真的是築基後期。

此前故意隱藏修為還是什麽原因？

李小武不高興了，眼睛瞪的老大怒斥：“你能矜持點嗎？幹嘛那麽看我？我再說一遍，絕對不可能對你動心的。”

顧薇薇：“.......”

又踏馬的開始了。

顧薇薇僵硬擠出個笑：“前輩說笑了，在下沒那個意思，哦，對了，這位就是舍妹顧紅雲，紅雲，快拜見李前輩。”

顧紅雲平淡施禮：“見過前輩。”

“哎，別別，叫我小李就行。”李小武連連擺手，臉像開了花，笑的那叫一個燦爛，“路上累不累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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